雪峰

案头的橘子烂了

这袋橘子是三天前随手搁在案头的，那时它们裹着鲜亮的橘黄，蒂头的叶尖还沾着市场的潮气。今天从医院回来，消毒水的味道还攀在袖口，一抬眼就撞见塑料袋里洇开的暗斑——最圆的那只已经拱出白霉，像谁在果皮上落了层薄雪。

父亲的吊瓶还在眼前晃，透明液滴砸在输液管里的声响，和橘子霉斑蔓延的速度一样，都是悄无声息的。我总把“等忙完”挂在嘴边：等忙完护理的事，再坐下来吃这袋橘子；等忙完这阵，再陪他晒晒太阳说说话。可橘子等不了，那些被我推到“以后”的事，也跟着果皮的褶皱一起，发了霉。

我剥了只没烂的橘子，橘瓣的甜里裹着涩味——像极了我这三天里，总想着“来日方长”却没说出口的软话。原来“等”是最不经耗的东西，橘子会烂，日子会皱，那些想做的事、该说的话，从来不是“等忙完”就能捡回来的。此刻橘汁沾在指腹，我忽然懂了：所谓珍惜，从不是等时光慢下来，是在它跑起来的时候，伸手攥住那口还新鲜的甜。